翌日辰時。

因著昨晚陪著劉彧玩耍得有些晚，沈容姬到現在還是兩眼惺忪，頗感困乏，這才用過早膳一會，坐著也能瞇眼打盹。

潤止小聲問道，“你昨夜可瞧真切了，此事可容不得出半點差錯。”

重重的點了點頭，小桌子堅定道，“姑姑且寬心，婕妤吩咐的事，我哪敢當兒戲。昨兒個夜裏我就死記了那個宮娥的模樣。況且，司正局位置在宮裏頭偏僻，尋常也就兩條正兒八經的路可走，那個宮娥分明去的是相反的路，今天天還沒亮我就奔著那路走到底了，果然又看見了那個宮娥！”

“那就不會錯了。”潤止看著他說道。

“說來奇怪，從未聽說過宮裏還有個燕歌軒，連侍女都穿的那麽好。”小桌子倚著茶樹，再度壓低了聲音，“那身上的布料比婕妤的還好呢。”

“是啊是啊，那兒的布料是頂好的，門口邊上的桃花也是頂好的，怎麽不見你摘幾枝來孝敬孝敬我呢？”沈容姬忽的出現在二人身旁，嚇得小桌子抖了一下，可見眼力了得，這耳朵不見得同樣了得。

潤止忍俊不禁，也沒跟著打趣小桌子，轉道去了小廚房提前準備午膳食材。

茶樹開了苞，估摸著下個月就能看到滿樹茶花了，沈容姬擡了擡幾根枝椏，長勢喜人，心情也隨著愉悅。

小桌子提來水桶，道，“婕妤，司寢局的兩位都在司正局待了一晚上了，會不會什麽也沒審出來？”

“甭管他們能不能審出來，審不出來也得想法子掐朵花來獻給陛下，不然可就慘嘍！”徽音殿走水的事情沈寂了也算是有了一個了結，這會子再跳出來個線索，再沒什麽進展，可不就是會撓的人心裏煩躁？

放下澆水的木勺，沈容姬下意識地擡頭看向聲響之處，只見三問領著兩個宮娥直奔她來。

發現了？

心裏咯噔一聲。

沈容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，幾分心虛頓時湧上心頭，直到三問冷著臉過來才緩了緩。

“沈婕妤安好啊！”幾乎是咬牙切齒，三問手一揮，兩個宮娥端著木盤上前，又道，“太妃體恤九司嬪妃們日常的辛苦，特意從私庫裏挑了些許好物什撥下賞賜，以資安慰。只是希望沈婕妤安守本分，別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才好。”

“三問姑娘說笑了。我平日裏除了在這裏養養花之外，也就是去司寶局看看賬本打發下時間，哪裏會有什麽不本分的事？”沈容姬似笑非笑道。

三問冷眼相看，道，“勞煩沈婕妤傳劉奶婆出來，太妃另有賞賜。”

劉奶婆伺候過袁太妃一段時間，這個沈容姬是知道的，過了那麽久，袁太妃怎麽突然惦記起了這麽一個不顯眼的人？

“小桌子，去請劉奶婆過來，有太妃的賞賜，回了鄉那可是光耀門楣的好事。”院子和劉奶婆的屋子不過二十來步的距離，沈容姬可不信是三問的動靜不夠大，讓人聽不清。

劉奶婆忽而從長廊上走來，“婕……婕妤，不用了，婢子這就來了。”見了滿臉慍色的三問盯著她，腳下一個踉蹌，大氣都不敢喘一聲。

三問笑道，“劉奶婆真是好福氣，伺候的主子一個比一個好說話，但願不要做了吃裏扒外的事，不然沈婕妤也容不得你啊。”

“婢子不敢。”

劉奶婆後背冷汗直流。

“太妃記掛舊情，心有仁慈，往事可以當做過眼煙雲，不做計較。你做奴才的，應當感恩戴德的記著才對，你年紀也不輕了，這些賞賜夠你出宮回鄉置辦幾畝田地過活。我言盡於此。”賜下東西後，沈容姬看著三問到了宮門口，與另一行人匯聚在一起，看服飾也是和歡殿的人。

人走了，心中大石尚未落下，壓的心口疼痛。

沈容姬看了眼怔楞在原地的劉奶婆，兀自回身坐在石凳上，心中反覆念叨千萬別請辭離宮，千萬別！

“婕妤，婢子前些日子說的出宮……”劉奶婆小心翼翼捧著賞賜的幾片金葉子、百八十兩白銀以及一塊成色不錯的玉玦，盡管是面帶難色，眼底流露出的喜色確是難以遮掩個幹凈。

叫人看了好生厭煩。

奈何趙紙鳶的確是依靠劉奶婆的幫助才找了出來，沈容姬也沒法挑出什麽毛病，語氣多有不耐煩，道，“劉奶婆若要離開趁早也好，免得趙紙鳶被提審之時，念了舊情，覺著對不住原先的主子，反而是我的不是了。”

劉奶婆松了一口氣，“沈婕妤多慮了。”

“潤止。”沈容姬說道，“連原先的主子都有所賞賜，我這個現任主子若是沒點表示，豈不是叫人以為是我虧待了底下人，去取兩顆珠子來，另外再備點盤纏。免得劉奶婆在途中用了太妃賞下的銀兩，叫人盯上了。”

聞言，潤止點了點頭，如言在袖口中掏出幾個銅板，托在劉奶婆的面前。

“這……謝過沈婕妤的賞賜，願沈婕妤安寧”皺了皺眉頭，劉奶婆手一抖，到底還是將這幾個銅板收下了，顫顫巍巍地離了院子。

待人去後。

沈容姬聲音略冷，“我最忌諱三三兩兩，哪邊都扒著好的人。”一想到當初和潤止幾人吐露心聲，撥下賞賜的那天，心頭越是煩躁。

要走就走，她又不是不肯放人自擇明路。

此時，風風火火趕來的謝容華拉起沈容姬的手說道，“聽說三問來過你這兒下賞賜了？”

“不過是警告我別多管閑事，折騰出什麽幺蛾子罷了，她一這出，還真嚇到人了，劉奶婆剛才還同我說要請辭離宮。”擡了擡下頜，沈容姬示意桌面上擺放著的賞賜，似乎同劉奶婆的一樣，不知該說太妃是一視同仁好，還是真的動怒了。

“走了也好，免得往後真要出了什麽事，舉棋不定，反而是害了你。”笑了笑，謝容華坐在一旁，對劉奶婆印象不深也不遠多說，道，“這幾日宮裏的消息傳得都快，三問從你這裏走了後，又去顯陽殿找皇太子了，說是期望皇太子用功讀書，日後方能成為一代明君。我瞧著興許是太妃昨夜睡夢中見到了皇後，心裏頭愧疚難受了，想彌補一下皇太子，順帶連我們都得了賞賜。”話尾刻意壓低了聲音。

哪哪都不舒服的沈容姬擺了擺手，起身道，“別提她們了，心煩。”讓潤止收拾了賞賜，提議去燕歌軒賞花，謝容華應下後兩人這才悠閑的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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